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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的戰爭早在那之前就開始了。桐先的女同學們深諳此道。不管是親手做還是買現成的都要提早幾個月準備,不是從外國進口就是國內高級甜點舖入手,在午夜十一點五十九分守著電腦前的預約頁面還不算什麼,普遍拿得出手的都是熟客限定,例如能被寫進觀光手冊中的和菓子老店,有學姊家裡和他們是世交,只為她準備情人節巧克力,送出去說有多風光就多風光。

畢竟桐先的學生什麼不缺,家世顯赫看不上次級品的豪門少爺站在校門隨手用石頭砸都能砸死幾十個,送禮難度堪比當年入學考試。

一般而言,高中部的戰況更為慘烈。

一般而言。

藤原愁一早醒來,首先看了眼手機螢幕上的日期,慢了好幾拍才意識到今天是什麼日子,接著又像什麼也不知道似地去盥洗,換好制服,帶上書包下樓。早餐是他們家少數會一起用餐的時間,除了今天也在外出差的父親,母親與妹妹幾乎是和他同時踏入餐廳。

「愁兄長知道嗎?今天是情人節哦。」

沙繪現在是可愛的五歲幼稚園兒童。當然,就算到了五十歲也會是可愛的孩子。藤原愁只是震驚於自家妹妹已經知道情人節這個節日,所以和她閃閃發亮的眼神在半空中僵持了幾秒,才開口:「我知道的。」

她打開包包,從裡頭拿出可愛的粉色方形盒子,小小一個,包裝的緞帶上印有特殊花紋,那是他們家經常光顧的和菓子舖。這麼說來,確實耳聞過那家店會販售情人節限定商品,大概是她纏著母親或東條先生在店裡買的。

「兄長,情人節快樂。」

「謝謝妳。」他接過禮物,笑了笑,「看來今年要準備回禮了呢。」

這件事說來大概會挺讓人驚訝的,但藤原愁每年收到的情人節巧克力並不算多、至少以那張臉那個氣質那個家世而言是十分匪夷所思的數量,就連去年和他同班的竹早靜彌也說:「真意外啊,還以為藤原是那種放學會提著麻布袋回家的人。」

實際上他只收到了不到十個人的禮物,而且多半不是本命,班裡的女孩子和社團部員抱著袋子一個個分發,送的當下就說不用回禮了。

當然,這是以具名且親自送給他的情況來說。

大家普遍都有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能吃這種基本認知,這點在情人節時也同樣適用。小學時還挺常被匿名的巧克力轟炸,後來他讓「不吃不知道是誰送的東西」這件事傳開後才消停了些,特別在上國中後幾乎不再發生,但把沒署名的信塞在他書桌抽屜和鞋櫃的倒是大有人在,雖然和吃不完的甜食相比不算什麼問題,但連弓道部更衣室的櫃子都託人放信這件事讓他有些不悅,於是思考起一勞永逸的方法。

他輕敲手中妹妹送的巧克力,突然覺得拿這當擋箭牌是個好選擇。雖然也有更直接了當的辦法,但不需要。

誰喜歡誰,都是自己的事。